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read2();林归袅见过最可怕的夜晚。
浓烟滚滚遮盖了大半夜幕,本该给人带来光明和希望的火光经久不熄成了灾难,苍穹下的人们如此渺小,不过转瞬间就有人被夺去所爱,连哀嚎的画面都变成了黑白默片。
她在黑漆漆的山林里逃命一样跑,被着火的林木包围着,背对她走在前面的人影在她迷蒙的视线里远远近近,她始终追不上。
“林归袅。”少年在她耳边低唤。
一声惊雷,趴在桌上午休的林归袅醒了。
不过下午三点,天已经黑沉下来,憋了满肚子幽怨般,压得室内也一片昏暗,闷得人透不过气,唯有阳台凉快些。
“要下暴雨了。”林归袅望着外边,捏了捏隐隐作痛的膝盖,喃喃自语。
“听说是双台风,暴雨大风橙色预警。”在阳台吹风的穆葭葭回过头来,亚麻巧克力色微卷长发随风荡开,“出门小心一点,注意安全,早点回来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
林归袅站起来,套了件外套,揣一包双喜,再拿上一瓶二锅头一个食盒,走到玄关正打算拎把大黑伞出门的时候,穆葭葭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轻“啊”了一声。
“对了,你睡着的时候,你妈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。不过因为手机静音,我没能给你接上,看到的时候已经是未接来电了。”
客厅的茶几上静静躺着林归袅息屏的手机。
林归袅在玄关站了会儿,不像要接着出门,也不像要回电话,就那么沉默地站了会儿,然后确认般地问了个任谁听了都觉得有点多余的问题。
“今天?”
“啊。”穆葭葭肯定地点头。
林归袅跟母亲不常联系,真正面对面相处其实很少,一周能打一次电话已经算是多的了,一般是母亲主动给她打电话唠唠家常,一通电话五分钟都不到。但是像今天这样的日子,这些年来母亲从不会给她打电话。
林归袅放下手里的东西往客厅走,回拨过去,电话很快被接起。
“喂,袅袅?晚上要不要过来一起吃个饭?正好是周末,我买了你爱吃的,阿惟也难得回来一趟。”
阿惟是林母现任男友的养子,全名褚惟,比林归袅大八岁,高中毕业就公费出国留学,后来一直在国外生活,一年难得回来几趟。
林母决定搬去跟现任男友一起生活的时候,林归袅二十岁,住在学校,后来毕业了,就一个人在外面住。一转眼,已经六年。她并不常去林母那边吃饭,觉得生分也怕尴尬,偶尔应邀吃一顿,也是食不知味。
“怎么样啊?你小姨也会过来,她那有个不错的男孩子,前两天我见过照片,人挺精神的,正好晚上他有空,我就邀他过来一起吃顿饭,顺便你们俩见个面。你也老大不小了,有什么合适的得抓紧。”
那一点点隐秘的期盼被碾碎。后面母亲絮絮叨叨的什么,林归袅一概没听清。
原来这个日子从未响起的电话并不是刻意,母亲是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了。她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,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。这没有什么不能被理解的,毕竟日子总是要过下去。
可是林归袅说服不了自己。她还在受着折磨,不得解脱。
也许是林归袅太长时间不说话,林母起了疑心。她不得不去想最坏的那个如果。
“袅袅,你不会是……还在找那个叫什么倦的男生吧?”
林归袅本就冷淡的面色肉眼可见地冻住了,抓着手机的指骨微微泛白。
十年前她在医院从昏迷中醒来,疯了一样地要找一个男生。名字、样貌、年龄、出生日期这些她都记得清清楚楚,可是到处都找遍了,没有一个人的信息是对得上的。
曾经跟她朝夕相伴的活生生的一个人,就这样凭空消失了。
林归袅接受不了这个结果,学都不上,自己到处去找。最后林母只能强制把她关在家里,任由她发疯任由她闹,直到林归袅承诺再也不这样。
那段时间对林归袅和林母来说,都是不能被轻易提起的噩梦。所以没听到林归袅第一时间否认的林母立刻就爆发了。
“当初查都查过了,找也找过了!都说没有这个人,你怎么就是不听呢!为了个根本不存在的人,活活耽误自己这么多年,你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吗?你那是傻!是愚蠢!蠢透了!”
“我知道。”林归袅的语气很淡。
林母尖利的骂声消失,只剩下起伏的喘息,然后像是再也受不了林归袅的冥顽不灵,林母挂了电话。
虽然林归袅的表情看似没有任何变化,穆葭葭还是隐隐察觉出不对劲。她从阳台走回客厅,在林归袅身旁坐下,手放在林归袅的后背上。
“怎么了?跟你妈吵架了?”
“没有。”林归袅把手机放进口袋,“我出门了。”
“好。”穆葭葭顺势拍了拍林归袅的后背,算是安慰,“路上小心,一定要注意安全啊。”
“我知道了。”
直到林归袅出了门,穆葭葭才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。
哪怕她是林归袅这么多年来唯一的朋友,有时候也会觉得林归袅并不能完全对她敞开心扉。不过好在,她不是刨根问底的人。林归袅有不能告诉她的秘密这件事,也并不能动摇她们之间的友谊。
大雨倾盆而下,林归袅开着车,一路往临县北边的秋山而去。她的父亲就葬在那里,今天是他的忌日。
路上至少一个小时的车程,林归袅随手拧开电台,正好调到一个新闻台,正在复播当天的新闻。
“就在今天早上,位于临县北面的秋山发现了不明人员尸骨,具体身份尚未核实,死因仍在调查当中……”
这不是什么新鲜事。每年都有人在秋山失踪,不是人人都能幸运地被找到,有些报了警搜山的,活人没找到,尸骨也没找到。家属在山脚下哭得肝肠寸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