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read2();东宫偏殿,灯火通明,丝竹隐隐。
年轻男子散发敞衣,箕踞而坐,目不转睛地欣赏着众位舞娘的曼妙舞姿。
即便这般姿态,周身依旧满是贵气。
他的鼻梁高挺、嘴唇菲薄,只是右侧剑眉从中截断,让这张本就清冷刻薄的面容又平添几分狠厉。
池下正中舞娘容貌最丽,只着一袭艳红抹胸、一条修身长裙,随着音乐的节拍,轻轻地晃动着藕节似的玉臂,玉雕般的腰肢柔弱无骨。
乐声渐急,胡琴忽地奏入,变为一首欢快大胆的西域舞曲。
红衣舞娘微微一顿,转而玉腿高抬,只是一扭身的功夫,就彻底换了舞姿。
她背对着主位,缓缓沉下腰肢,在另一种角度与男子对视。
男子似乎被这大胆的举动所取悦,支起一条腿,手臂搭在膝上,向着红衣舞娘勾勾手指。
红衣舞娘面上一喜,轻盈地起身,顺从地迈着舞步靠近。
就在这时,殿门忽地大开,沉沉的夜幕勾勒一副纤细的女子身形。
丝竹乐曲随着这个插曲而骤然停下,舞娘跟着看向门外。主位的男子不悦地皱眉,挥手让乐师和舞娘都退下。红衣舞娘恋恋不舍,被男子冷厉的目光一瞥,当即反应过来刚才含情脉脉的男子究竟是谁。她后背一凉,立刻恭敬地俯身告退。
待众人都退下,男子冷声斥责:“慕容灵,你如今是越发地不像话了。”
慕容灵只在寝衣外面罩了一件斗篷,气势汹汹地闯进来,语调愤怒而委屈:“哥哥,那个魏桓真是不识好歹!”
皇后膝下育有一儿一女,慕容灵只有一位嫡兄,正是当朝太子慕容言。
慕容言闻言,鼻间发出不屑的冷哼:“你又去找那个病秧子了?”
慕容灵面上挂不住,气急败坏地看向他处,片刻又转回来:“我是一定要嫁给他的。我喜欢他这么多年,他凭什么不喜欢我?”
她眼中流露出一种近乎偏执的光芒:“我不嫁给他,没人能嫁给他,反正我有的是办法。”
“别再胡闹。”慕容言面露不耐,举起酒杯饮空,忽地嗤笑一声,“实在搞不懂,一个病秧子能有什么好。”
慕容灵并不辩驳,反而抱起手臂,一派自得神情:“父皇喜欢林玉川的画,他的画就涨了百倍的价钱。能被我喜欢这么多年,不算一个天大的好处吗?”
听到这话,慕容言忽地放肆大笑,笑声回荡在空旷的殿内,生出几分悚然寒意。
慕容灵面色不虞:“哥哥你笑什么!我没说笑,我是一定要嫁给他的。”
“别干那些丢人现眼的事。”
笑声似乎还在殿内某个角落响着,慕容言面上已经一片冷淡:“咱们慕容家的人,只能辜负别人。”
林煦担忧地看着魏桓,他身上披着厚实的狐皮大氅,蓬松的领口将苍白的脸衬得更加瘦削。于是不确定地再问一遍:“你真的要跟去吗?”
魏桓一直安静地站在车旁,等着小厮搬来登车的木阶。闻言,只是笑着点头,“去啊。”
说罢又顿了一顿,补充道:“不是说好有梁世子作陪吗?”
大氅下修长瘦削的手缓慢握紧——既然梁明辰去,他怎么能不去呢?
林煦抿抿唇。
怎么觉得这笑凉飕飕的?
她又想起这件事的起末——昨晚魏桓突然造访,连盒端走她的点心不说,还要今天同她一起出门义诊。
林煦给了点心,答应了要求,他却还不走。
安静地坐了一会儿,忽然问她在看什么。
林煦突然福至心灵,连忙推荐安神药浴,又不敢说魏桓性情大变,只好支支吾吾地转圈解释。
不想魏桓答应得极快,只是……条件也提得极快就是了。
“以后每次义诊,都得带我一起。”
林煦觉得这样不太好。每每梁明辰在,来看病的人便总有些放不开……总不至于一个门神没走,再请一个过来吧。
她一犹豫,就见魏桓的脸色不对,不知出于什么心理,立刻就应下了。
“药浴也不错。”魏桓后来对她的提议予以高度肯定,而后话锋陡转,“只是我不喜旁人触碰,要劳烦阿煦亲力亲为了。”
……
事情莫名其妙发展到如今的样子。
林煦看着魏桓从容地拾阶而上坐进马车,一手掀开棉帘,一手朝她伸来,无论如何理不清楚。
理不清楚就不理了。
她提着裙子踩上木阶,眼神触及魏桓那只修长苍白的手,立刻不自在地瞥向他处,只低低地道一声谢,就忽略过去自己进了马车。
魏桓好像一早知道她不会应自己的手,毫不在意地收回来,帮她整理了一下大氅的下摆。
马车悠悠上路,因着魏桓的身体,行得又慢又稳。
林煦觉得有些尴尬,便想找点事做。她将药箱搁在膝头,打开铜锁,拿出一叠字纸。
“这是什么?”魏桓见她动作,也俯身凑上前,跟着一起看。
“有些病不是一时半刻能治好的。我便把这些病人记下,每次义诊该开什么药方,心里就有数了。”
马车有些颠簸,林煦纤细的手指依次比着字迹,边看边解释。
“比方说我手里拿的这张,这名妇人三年前生产血崩,虽然救回一命,但却再也没有来过月事,而且经常神思倦怠……”
她忽然止住话头,意识到魏桓不是师傅也不是林朔,而是一个从未学过医的男子。在他面前谈论女子月事,有些不妥,非常不妥。
魏桓却毫不在意,笑着夸道:“阿煦可真聪明。”
林煦抬眼看他,又立刻垂下去,耳朵尖就红了。
“永安堂很久之前就用这法子了,我只是依样学的罢了。”